顏家巷20號，原機械職大所在地，也是編號124的控保建筑趙宅所在地。昨天下午，走進南向大門、繞過一幢正對著大門的待修建筑，一座完全失去了“面孔”的老房子可憐兮兮地出現(xiàn)在文物稽查人員和記者的眼前。面對一座古城區(qū)內(nèi)罕見的清代早期建筑，文保專家既喜又悲——
“今天還有如此嚴重的破壞？”
從周圍環(huán)境可以看出，當年的趙宅應該是一處民居。現(xiàn)存的大廳是整座建筑中最重要的部分，擋住大廳“面孔”的待修建筑是上個世紀中葉時重新翻建的。現(xiàn)在，為了最大限度的利用這座古建，待修建筑和大廳被人為地“連接”了起來——兩座建筑中原有的天井、過道被數(shù)堵紅磚墻砌得嚴嚴實實。
從待修建筑的邊門鉆進黑乎乎的大廳，大廳正北屋面上一扇天窗透進來的光線是大廳中央唯一的光源。一言不發(fā)地在大廳里轉了好幾個圈子，見多識廣的文保專家王嘉明又激動又心痛：“這是一座不晚于清朝乾隆時期的典型的‘蘇式大廳’。用料粗壯規(guī)整、工藝精細優(yōu)良，有很高的歷史價值啊！可是怎么會弄成這個樣子了？”
大廳面闊三間，占地約140平方米。廳內(nèi)梁托、梁枋完好，立柱采用整根原木；梁架上的荷葉墩、山霧云雕工精美；主梁上還有標志著其高檔住宅身份的彩繪圖案。四根大廳立柱更是引起了王嘉明的注意：“這種白麻生漆鑲包工藝是非常考究、非常少見的蘇州古典建筑營造工藝。我從來沒有見過做得這么認真的立柱。”用一根根白麻將整根立柱細細纏繞一遍后，再上生漆、披灰，可以保證生漆牢牢地粘附在柱體上，防腐防蛀。
雖然目前大廳骨架還算完整，但仔細察看之下，也是滿目隱患：大廳檐口被紅磚墻完全砌死，飛椽、出檐椽已不復存在；廳前梁軒上的主要木構件已朽爛不堪；現(xiàn)存地面被墊高了約20厘米，原有地面情況不明；絕大部分墻皮被鏟刮一空露出“一丁一順”的內(nèi)墻面。
從施工現(xiàn)場可知，如今的使用者在把這座大廳和南面的建筑“連接”起來后，分割成十多個小小的空間，每個空間中似乎還附設衛(wèi)生間。密不透風的大廳已有多處木構件出現(xiàn)了霉爛現(xiàn)象，如果再這樣超負荷使用，真不知它還能撐多久？
記者在現(xiàn)場詢問了幾位正在作業(yè)的施工人員，誰讓他們這么做的？回答很干脆——不知道。文物稽查人員表示，將立刻查找這座控保建筑的產(chǎn)權單位和責任人，“今天還有這么嚴重的破壞行為真是不可想象。”
維修保護不僅僅是刷墻、捉漏
北張家巷雕花樓是蘇州市文物保護單位。從一條深深的陪弄走進，互助里6號內(nèi)尚保留著這座建筑的精華部分。“去年來修過的，屋面不怎么漏了。”幾位居民向記者說道。住在樓上的宋先生今年62歲，從7歲起他就住在這座雕花樓里。看著老房子在半個多世紀的時光里一點點衰老、憔悴，他無奈地表示，只是刷刷墻、捉捉漏，看來是解決不了大問題的：“我家里的屋面小雨不漏，大雨還是要漏的。”讓他還有點看不順眼的是，整座天井里6根雪白的水泥立柱撐在回廊四邊，刺眼的白色在古色古香的雕花欄桿中很另類。
但這種“另類”從文物維修的角度來評判幾乎可以等同于“破壞”。“很多目前進行的工作僅限于修補門窗、屋面，對墻面進行粉刷，或者對局部進行加固，而對于文物古建筑大木構架等影響整體結構和保護狀況的部分則幾乎未動，或很少涉及。險情依然存在，根本問題未得到徹底解決。而施工人員缺乏專業(yè)資質(zhì)，在作業(yè)中導致大量重要歷史信息丟失；文物原有的結構改變了材料改變了。這樣的‘維修性破壞’太可怕。”文物局一位工作人員的評價聽上去真有點刺耳。
記者進一步詢問后得知，其實早在數(shù)年前，已經(jīng)出現(xiàn)嚴重安全隱患的北張家巷雕花樓就被要求進行搶修保護，其產(chǎn)權單位也委托了專業(yè)設計單位制訂保護修繕方案，文物局對此上報方案經(jīng)認真審核后予以批復同意，但這個方案一直處于方案狀態(tài)；“今天雕花樓出現(xiàn)的不符合文物保護要求、與文物風貌極不協(xié)調(diào)的狀況，就是產(chǎn)權單位不執(zhí)行方案的直接后果。”一位知情人透露。
對文化遺產(chǎn)要有點敬畏之心
顏家巷趙宅和北張家巷雕花樓僅僅是列入蘇州市區(qū)“十一五”期間文物維修名單中的兩處老房子。連日來，記者與文物稽查人員一起“出現(xiàn)場”看了這份名單上的好幾處老房子。所見所聞，令人憂慮。
菉葭巷11號與其北的天宮寺弄1號，是一組由民國建筑和部分殘存明朝寺廟建筑相連的民居。“下雨時我們要打著傘燒飯啊！”一位阿婆非要拉著記者進她的房間看看，腳桶、面盆全用上了；“我是1965年搬過來的，最近六、七年房子開始漏得厲害了，可是一直沒有人來管。”一位阿姨手持記錄著好幾個電話號碼的紙片，追問記者。平江路254號汪氏誦芬義莊沿平江路部分整修完畢，可是義莊第二進大廳屋面已漏出“天窗”，大廳地面竟然比屋外地面還要潮濕，室內(nèi)彌漫著一股霉爛之氣，“沿平江路的關系到市容市貌要修好，弄堂里同樣身份的房子憑啥就不管了呢？”居民的疑問直截了當，無法回避。市級文物保護單位衛(wèi)道觀如今委身于一片廠房的包圍之中，外立面墻上破損的幾個大洞形如缺牙的老嫗，朝里望去，黑底金字的抱柱對上滿是灰塵……
按照計劃，“十一五”期間，全市要完成117處文物古建筑搶修保護任務，需要資金約17286萬元。2006年市政府與各相關責任單位都簽訂了責任書，到目前為止，時間已經(jīng)過半，但進展不快，尚有85處待修。
老房子是蘇州古城歷史文化的重要載體，要回答老房子保護為啥難這個問題，答案很多，投入資金少、維修成本高、執(zhí)法力度弱等等，在這些似乎很“技術”的理由背后，也許還有一個很“文化”的因素——我們對這些文化遺產(chǎn)到底有多少敬畏之心？
包滿珠：甘肅
EDSA總裁李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