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林攝

　　將文化景觀視為活態(tài)的生態(tài)和文化系統(tǒng)

　　申報世界遺產之初，當?shù)卣鸵庾R到紅河哈尼梯田的活態(tài)保護是整個遺產保護的核心。2012年通過的《云南省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哈尼梯田保護管理條例》就貫徹了活態(tài)保護的理念，即把紅河哈尼梯田作為一個有機的生態(tài)系統(tǒng)和文化系統(tǒng)進行活態(tài)保護。2015年紅河州地方政府還成立了“紅河哈尼梯田文化傳承學校”，培養(yǎng)哈尼梯田的民族文化傳承和管理專業(yè)藝術人才。

　　紅河哈尼梯田活態(tài)保護的理念既涉及物質文化遺產，也涉及非物質文化遺產，又涉及整個生態(tài)系統(tǒng)和文化系統(tǒng)。紅河哈尼梯田非常好地保證了物質文化遺產和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完整性。其“文化生態(tài)”是當?shù)孛癖娫鷳B(tài)優(yōu)質的生態(tài)文化，這種文化寓于各民族的生產生活、娛樂消費、生活習慣之中，是一種民族精神和民族團結在文化上的表達。

　　哈尼梯田是如何進行整體性保護的？

　　保護紅河哈尼梯田的整體性首先含括了梯田景觀的完整性和梯田文化遺產要素的完整性。紅河當?shù)孛癖娨虻刂埔藟ㄖ程萏锏哪芰Τ跸胂?，梯田隨山勢地形變化，坡緩、土地開闊的山體則開墾大田，坡陡、土地狹小的山體則開墾小田，甚至溝邊坎下巨石的縫隙之中亦開墾出梯田，因而梯田大者有數(shù)畝甚至成百數(shù)千畝，小者僅有草帽大小。

　　而梯田文化遺產要素的完整性，具體包括梯田、森林、灌溉設施、村寨及其墳冢、傳統(tǒng)民居、神樹林、水池等不可移動文化遺產的完整性；傳統(tǒng)生產工具、生活用品、民族服飾、傳統(tǒng)手工制品等代表性實物，即可移動文化遺產的完整性；傳統(tǒng)知識和農藝、手工制作技藝、節(jié)日儀式、民間故事、特色飲食、歌舞藝術等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完整性。

　　紅河哈尼梯田的整體性保護，還包含梯田生命循環(huán)系統(tǒng)、梯田農耕禮儀以及梯田農事活動系統(tǒng)和梯田管理制度的完整性。紅河當?shù)孛癖娨詳?shù)十代人畢生心血，墾殖了眾多的梯田，發(fā)明了水渠灌溉系統(tǒng)，將溝水分渠引入田中進行灌溉，因水源林保護完好，原始林和次生林達45790.8公頃，溝渠水系四季長流，梯田中可長年飽水，保證了稻谷的生長和豐收。當?shù)孛癖姴捎脗鞒星甑膫鹘y(tǒng)耕作方式耕作，每年耕作需要經歷挖頭道田、修渠、犁地、施肥、鏟埂、修埂、造種、泡種、放水、撒種、薅草、拔秧、鏟埂、割谷、挑谷、打谷、曬谷等20余道工序。在長期耕作過程中，紅河哈尼族產生了大量與稻谷有關的禮儀、祭祀及節(jié)慶活動。開墾梯田時，要找背風、向陽、平緩、無病蟲害、水源充足的肥沃坡地，開成臺地后先種三年旱地，待其土熟，再壘埂放水把它變成梯田。當?shù)赜盟贫壬婕皽锨鄬?、水量分配、溝渠管理和維修等，精細而全面。

　　廣袤的森林構成了天然的物種基因庫，加上獨特的地理優(yōu)勢及亞熱帶立體氣候的助力，滋養(yǎng)了萬物。作為文化景觀，梯田生物多樣性系統(tǒng)的完整性也在保護范圍之中。

　　依法保護文化景觀的真實性

　　紅河哈尼梯田真實性保護應凸顯如下方面：

　　首先，保護紅河哈尼梯田的真實性。“梯田里有水、水田里種水稻”這些梯田本身的常態(tài)生產活動的真實性應該得到有效保護，每年生產性行為對梯田本體施加的影響應該被視為沒有破壞其真實性；稻秧的栽插、稻谷的收割以及施肥等活動也沒有破壞真實性；但是，在本該種植稻米的梯田里種植木薯、蕎麥、辣椒等旱地作物就違反了真實性原則，此種行為沒有違反《土地管理法》《基本農田保護條例》，但卻會涉及違反《文物保護法》相關規(guī)定。

　　其次，保護森林的真實性。森林是梯田有效存在的根本，在紅河哈尼梯田的各種植樹造林活動均符合《森林法》，但是從梯田保護的角度看，還要考慮墾殖的樹種是否涵養(yǎng)水源，如果墾殖的樹種不涵養(yǎng)水源，則違反了梯田森林保護的真實性原則。

　　同時，還應保護灌溉系統(tǒng)的真實性。當?shù)孛癖姲l(fā)揮了巨大的天才和創(chuàng)造力，在哀牢山上挖筑了眾多溝渠，已建成骨干溝渠4653條，這些溝渠解決了梯田的灌溉問題，其真實性是梯田真實性的一部分。

　　村寨的真實性也是需要保護的重要方面。遺產區(qū)的村寨作為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它不僅由歷史產生，而且仍延續(xù)著歷史上的使用功能，對遺產區(qū)內民眾的生產生活依然發(fā)揮著重要作用，具有“活態(tài)”的特征。

　　《非物質文化遺產法》第5條規(guī)定，使用非物質文化遺產，應當尊重其形式和內涵。禁止以歪曲、貶損等方式使用非物質文化遺產。與紅河哈尼梯田相關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種類豐富，數(shù)量眾多，相關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同樣應尊重其真實性、完整性、文化內涵和自然演變過程。

　?。ㄗ髡邽橹醒朊褡宕髮W法學院教授）

　　鏈接

　　紅河哈尼梯田分布于哀牢山脈中下段的紅河流域，距今約1300年歷史。梯田分布從山腳延伸至海拔2000多米的山巔，級數(shù)最多可達3700多級，具有森林、村寨、梯田、河流“四度共構”的獨特生態(tài)景觀，2006年列入“中國世界遺產預備名單”，2007年成功申報為國家級濕地公園，2011年被世界糧農組織列為“全球重要農業(yè)文化遺產”，2013年正式列入世界遺產名錄，同時也是全球34個生物多樣性熱點地區(qū)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