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丑建筑”降低城市品位
到2012年,國內“最丑建筑”評選已舉辦了三屆。網友提名、線下調查、網絡投票、專家評審、媒體公布,環環相扣,已經成為民間評價建筑業的一個重要渠道。在我看來,這是社會關注建筑界,試圖從民意的角度影響建筑業的表現,也是建筑行業融入社會,接受社會檢驗的結果,是社會進步到一定程度的必然,有助于建筑界人士從房屋建設者向文化建設者的整體提升。
樸素真實是民間行為的最大優勢,但是,由于缺乏專業積淀,也難免帶有說理不足的弱點。仔細審視那些“最丑建筑”,突出的印象是外形怪異,但是,評選理由卻簡單到只有一句話,甚至只有幾個字,很難回答最丑建筑丑在哪里的社會疑問,更無法證明這些建筑給中國城市帶來了怎樣的影響。
要想作出準確回答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需要仔細分析“最丑建筑”的基本情況,尋找其中的共性問題。這些建筑多集中于經濟發達地區,動用資金量都很大,具有“地標”效果,其影響力足以波及整座城市。其次,這些建筑基本上沒有考慮節能減排的問題,不管是通體上下的異形結構,還是極富表現力的外掛式玻璃幕墻,華麗的造型都是建立在高耗能基礎上的。再次,這些建筑都有著離經叛道的外觀造型,將給人以視覺刺激作為基本的設計追求,獵奇遠遠大于實用。于是,這些建筑最明顯的效果是怪異,好像從沒有考慮社會或民眾的感受,自然也難以被民眾接納。
這種情況在國外建筑界也不少見。1889年建造的埃菲爾鐵塔也曾引來過不少反對之聲,理由是外形高大突兀,給人以壓迫感。的確,這座高達300多米的龐然大物,確實在巴黎市區鶴立雞群。但是,在后來的日子里,人們仔細觀察這座巨型的鋼架鏤空建筑,逐漸發現了設計者的智慧與深刻:塔身用了1萬多噸鋼材,平均的地面壓強卻只有一個普通成年人坐在椅子上那么大;鐵塔用了2.5萬個鉚釘,將1.8萬個鋼鐵構件準確連接,盡顯精確計算。更為重要的是,聯系1851年英國人建造的鋼結構“水晶宮”,1883年美國人建造的布魯克林鋼索大橋,人們還發現了埃菲爾鐵塔與鋼鐵時代之間的緊密聯系,足以進入當時世界高水平建筑的行列。也就是說,建筑不只是空間形式,還在形式中承載著某種內涵。鑒別建筑美丑,內涵往往比形式更重要。
其實,那些“最丑建筑”也絕不只是形式怪異的問題,更重要的還在于脫離設計常規而導致的種種荒誕
與功能脫節的設計。實用是建筑的基本功能,也是建筑設計圍繞的核心。但是,為了實現形式上的突兀離奇,設計者只能采取各種手段,將本應橫平豎直的建筑主體怪異化處理,傾斜的央視大樓、雜亂堆積的合肥美術館、頭重腳輕的武漢明珠豪生大酒店就是這樣被設計出來的。當然,要達到這種反常規效果,必然會有反常規的造價,幾十億造一座樓的天價工程,就是這樣成為現實的。可以說,老百姓不能接受的不只是這些建筑的外形,還在于這些建筑的巨額花費。
與信仰背離的設計。這主要體現在那些與宗教有關的建筑上。宗教是信仰的集中體現,具有神圣的精神指向。宗教建筑不能等閑視之,外觀造型、材料選擇和施工過程都有著嚴格的講究。然而,為了追求視覺沖擊,那些最丑建筑無視宗教的基本教義,用世俗觀念強加于宗教,建造出了陜西寶雞法門寺合十舍利塔、石家莊鹿泉靈山的“元寶塔”。前者雙手握塔的造型,與佛教遁入空門、領悟真空的宗旨相悖;后者公然用元寶的造型堆積成塔,對照佛教“不貪婪”的基本要求,也是背道而馳。
與金錢聯姻的設計。將“顯富”作為設計主題,是最丑建筑的又一“特色”。這里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是直接“顯富”。沈陽鬧市區的方圓大廈堪稱代表,高達99.75米的建筑,正立面做成“古錢幣”狀,“外圓”和“中方”部位鑲嵌成金色,顯得非常有“錢”。一種是間接“顯富”。吉林廣電中心大樓,高度只有115米,但是,“變形金剛”的造型明顯增加了工程的難度,總造價也高達5.5億元。
這樣看來,“最丑建筑”不僅僅挑戰著百姓的視覺,更挑戰著百姓的價值觀念。勤勞務實、崇祖敬天和重義輕利,這些美德千年流傳,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凝聚成為中華民族的文化生態。“最丑建筑”的設計和審批者們顯然沒有覺悟到這一點。于是,盡管有名人擔綱,有巨資保障,這些建筑還是與中華文化的大環境格格不入。也就是說,把這樣的建筑評為“最丑”,既是百姓對那些怪異建筑的表態,也是對當地歷史文脈的一種捍衛。
民眾的覺悟,呼喚著對城市建設進行文化質量認證。為了保障城市建設質量,我們制定過施工管理方面的規范;為了城市的健康發展,我們制定過節能減排方面的標準;我們也應該有一個城市規劃和建筑設計文化質量方面的認證體系,以保障我們城市的中國品位。
編輯:dai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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