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態(tài)的中國式植樹護林
評估機制難建立
但在中國,人工林的面積,被計入森林覆蓋率之中。而且,在每年的高指標重壓之下,多地只是希望完成任務式地植樹。
然而樹苗難以催長。不少地方只能寄希望“包給公司干”,只求完成任務。在這一過程中,造林成本也大大提高了。
“國家估計的一畝地造林成本大概在300元,但實際中,一畝地卻要花將近3萬元。”資深林業(yè)專家王平(化名)告訴法治周末記者。
他也曾在北方某地調研時建議一位地方官員,種植棗樹,認為這樣既可以“適地適樹(在適宜植樹的地方,種植適宜的樹種)”發(fā)揮其環(huán)保效應,又可以帶來一定經濟效益。但對方不干。問他:“棗樹結果太慢了。我可以種桃樹嗎?”
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官員為難地說:“棗樹結果要3年。3年后,我就調走了。”
造林的數量指標完成,與官員的政績相關。而質量,卻與此脫鉤。“要提高官員的生態(tài)意識。但有時,即使他們意識到了,也不愿意做。”上述林業(yè)專家表示,這才是“最關鍵”的問題。
現在,植樹造林規(guī)劃已被寫入國家法規(guī)中。森林法第二十六條規(guī)定,“各級人民政府應當制定植樹造林規(guī)劃,因地制宜地確定本地區(qū)提高森林覆蓋率的奮斗目標。”
但在實際操作中,因地制宜這四個字,卻不被重視。
在記者的采訪過程中,“適地適樹”的原則,已得到專家的一致認同。但究竟如何判斷,怎樣才算適合,專家們表示,目前還沒有建立起一套評估機制。
劉書潤認為,這與中國生態(tài)專家匱乏有關。“有的植物學家,連好多草的名字都叫不出來。”
而前述不愿具名的專家則稱,作為專業(yè)人士,自己與同仁還難以改變官員的意志。
在植樹造林問題上,農業(yè)、林業(yè)部門也存在分歧。
“植樹指標追得過高,就要占用農田。但保證農田面積的‘紅線’又在那里。這就產生了矛盾。”王平說,“現在,北京已經是無地造林。園林綠化部門,采取了一種‘爆破造林’的方式,把地下的石層炸開,填土后種樹。這種造林方式,是一般造林成本的5倍。”
與植樹相比,馮永鋒帶領下的自然大學,正希望讓人們把注意力從植樹轉移到護樹上。自成立以來,自然大學始終對植樹持謹慎態(tài)度,從未發(fā)起過一次植樹活動。
事實上,兩年前,自然大學草木學院對植樹節(jié)的反思就已開始,同時醞釀護樹活動。
楊恒說,草木學院試圖用“植物認知”的方式,喚起人們的護樹意識。“你不覺得,如果你知道了一棵樹的名字、習性,會更有保護它的愿望嗎?”
在自然大學,甚至有人希望,“讓植樹節(jié)退出歷史舞臺”,用“護樹節(jié)”取而代之,將公眾視野乃至國家政策引導至對現有植被的保護上來。
被“死保”的天然林
作為在林業(yè)界出了名的“大炮”,羅菊春卻并不完全否認植樹造林。“成就很大,問題不少。”他稱。
羅菊春認為,造林的同時,還應該科學地保護天然林。
2000年10月,天然林資源保護工程正式啟動。這項工程,脫胎于1998年中國特大水災之后,國家層面提高了對天然林重要性的認識。
工程建設的目標,主要是解決天然林的休養(yǎng)生息和恢復發(fā)展問題,最終實現林區(qū)資源、經濟、社會的協(xié)調發(fā)展。因此,控制天然林資源消耗,加大森林管護力度,被放在了相當重要的位置。
然而,羅菊春認為,目前中國部分天然林的保護,仍處于“死保”的困境。
他調查后得知,一些天然林區(qū)被用鐵絲網圈起來,當地人不準進入。在陜西某縣,一位副縣長向他訴苦,自從天然林被圈起來后,當地百姓收入減少了三分之一。
與經濟效益相比,生態(tài)效益的下降更令人擔憂。
“如果把天然林死保起來,樹木會越來越密,都長成了搟面杖一樣細。而樹木一密,空氣不流通,陽光難以照進樹林。這嚴重危及森林中其他生物的存活,生物多樣性下降,極易產生病蟲害。而自然界中,天然林實際上是很少發(fā)生大面積病蟲害的。”羅菊春解釋。
但人工干預下的天然林卻異常脆弱。
國家林業(yè)局森防總站辦公室曾提供給媒體的一組數據顯示,林業(yè)有害生物災害年均發(fā)生面積1000多萬公頃;年均成災面積占喬木林受災總面積的50.69%;每年因生物災害造成的直接損失和生態(tài)價值損失已達1100多億元。
2003年,羅菊春曾作為國家林業(yè)局專家,參與西北、西南等地區(qū)的天然林考察。
在他的印象中,那次考察主要是為了回答國家發(fā)改委提出的兩個問題:天然林保護工程啟動以來,每年花費的資金不少。能不能考察一下,看是不是要繼續(xù)保?如果要繼續(xù),怎樣保?
考察歸來的專家們最終給出了這樣的答復:應該繼續(xù)保。但保護方式要變化,即破除“死保”,進行“撫育采伐”,保證天然林的正常代謝。
“實行撫育采伐的一些縣市,效果很好。”羅菊春說。但他也得知,個別天然林,卻沒有嚴格按照撫育采伐的要求,采伐弱樹,而是“專挑粗壯的采”。
盡管撫育采伐讓中國天然林透了口氣,但火仍然是一個絕對的禁忌。
劉書潤了解到,在大興安嶺的天然林區(qū),因為完全杜絕火燒,落葉在樹林中積累了厚厚一層,必須進行人工清理。否則,幼樹難以生長,也影響其他生物的存活。
他稱:“森林火是大興安嶺的催化劑,或者說動力。但這話,很多人都不敢說……現在大興安嶺的森林最缺的,正是大家最擔心、最怕的一把火。”
相反,在一些不科學種植的人工林,每年既消耗了不少的護樹成本,也難以得到經濟與生態(tài)回報。
“不合理的人工林,干脆清除更好。”劉書潤說。
羅菊春亦告訴法治周末記者,在美國等發(fā)達國家,是允許生態(tài)用火的。這已被證實,對森林生態(tài)平衡有好處。
今年植樹節(jié)前夕,在草木學院發(fā)起護樹活動之后,得到了不少人響應。其中一些來自大學的環(huán)保組織。他們的困惑是,雖然認同“護樹”的必要性,卻苦于找不到地方。
楊恒很愿意為他們牽線搭橋。比如,她介紹北京科技大學綠盾環(huán)保協(xié)會的負責人去延慶的一片山林參與“認養(yǎng)樹木”的活動。
但更多人,還在植樹的路上。
今年植樹節(jié)前幾天,馮永鋒在微博上與植樹者有過一場辯論。“至少我們在做”,有植樹者不滿馮永鋒對植樹的批評態(tài)度。但馮永鋒卻堅持自己的立場。
這場對話最終不歡而散。
編輯:jia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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